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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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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肆慌張地看著這行字,羞赧讓他在各個地方尋求撤回的方法。

Y沒給他糾結的機會,發來一個:【?】

手機燙手似的,被林肆一下丟在肚子上。

腦袋還害怕地往後縮了兩寸。

“怎麽了?”廖紀看他。

“我……”

林肆低頭,把手機撿回來,有些委屈,又有點手足無措,最後不知道是安慰自己,還是敷衍廖紀,說:“沒事,沒什麽……”

我也就是當場裂開了而已。

他覺得自己手也太黑,每次發消息Y都不秒回,今天一出這樣尷尬的事,Y就跟每天24小時高強度上網沖浪似的。

他硬著頭皮打字:【我是不小心的】

Y:【嗯。】

林肆等了兩分鐘,見Y不說話,便卷了卷手心:【之前沒有回覆你,是有點不知道說些什麽】

Y沒有和他在一個頻道,自顧自地問:【今天匹配到合適的人嗎?】

林肆垂眸:【沒有,今天很忙,沒空匹配】

Y:【嗯。】

“快到了,我剛沒來得及回後臺找你,就是聽說現場走了一批人,不知道去哪兒,”廖紀拍拍林肆的手,“裏面不知道什麽情況,繃緊點兒。”

林肆點頭,看了一眼手機,確認Y沒有再說話,才收起東西下車。

陸厭給的地址確確實實是個非常正經的茶館,環境典雅,還有穿著長褂的大師在大堂的溫泉旁彈古箏,仙氣繚繞。

他們被人引進隱蔽的後院,林肆穿過拱門就聞到沁香的竹子味,格外舒適。

陸厭他們在內間,林肆進去的時候楞了楞,在座的除了陸厭,還有電影圈出名的制片人、導演和演員。

其中兩位林肆印象最深,是去年以文藝片《圍繞海》拿下國際金獎的導演葉誥潭,以及主角林梓嵩。

這樣私人的聚會,廖紀明顯不適合久留,指尖在底下敲了敲林肆的手機,暗示他有什麽事立刻聯系,便退了出去。

陸厭掌心向上,中指和食指稍稍彎曲,在空氣很小幅度地勾了兩下:“過來。”

林肆覺得,陸厭似乎心情還算不錯。

以往有這樣的局,都是廖紀替林肆露面,林肆做不來曲意逢迎,廖紀也擔心他反被人下套,所以從來不讓林肆去什麽飯局酒局。

林肆不露聲色地坐到了陸厭旁邊,手卻無意識掐住了西裝褲口袋的邊緣。

脖子以下的情緒,都是他自己,而非“林肆”。

此時此刻,這個房間裏,他唯一能信任的人,似乎只剩下陸厭。

“林肆,盛世娛樂的藝人。”陸厭介紹的語氣非常官方,沒有任何自己人的味道。

林肆便再度起身,向在場的人微微彎腰,謙虛簡單地自我介紹。

幾個稍年輕些的都笑著說早就知道了,因為是音樂圈的,所以也一直沒機會認識。

葉誥潭煮茶,拎著茶盅倒水,按順序到了林肆,林肆便起身,隔著茶桌,雙手將茶盞遞過去。

“坐著就好。”葉誥潭將茶盞倒滿,推還給他。

沒有任何人對林肆的到來表示驚訝和過度關註,他們邊喝茶邊閑談,說到許多資本相關的東西,林肆就靜靜聽著,有的術語聽不懂,就記在腦海裏,打算回去問問廖紀。

其中包括葉誥潭說,正在籌劃一部新電影,劇本已經寫完。

“你的禦用男主角在這裏,還愁什麽啊?”有熟識的制片人開玩笑。

葉誥潭擺擺手:“不是說梓嵩的角色,還有個角色,一直沒定下來。”

“葉導的劇本出了名的難演,”林梓嵩笑著喝茶,“誰要演我弟弟,那可得做好被葉導從開機第一天罵到最後一天的準備。”

右手邊有茶盞擱在桌上的聲音,發言甚少的陸厭開口,尾音少有地上揚:“是嗎?”

葉誥潭往後靠,雙手搭在楠木椅上,優哉游哉:“梓嵩他就喜歡在外抹黑我。”

陸厭轉動茶盞,動手給自己添滿,隨後將茶盅放在林肆桌前:“葉導茶盞空了。”

林肆呆了呆,側目看陸厭一眼,隨後掃下目光,拎起茶盅,跨越半張桌子,給葉誥潭斟了滿盞。

“陸總做局,還委屈你陪我們喝茶,真是不好意思,不過陸總接手盛世,第一手就這麽大投資,也是對我的信任,年輕人,將來一定大有作為。”葉誥潭受了這杯茶,話頭又轉了轉,“就是——我這老頭子的脾氣,恐怕很難兇的到陸總頭上。”

“那要看葉導的意思。”陸厭說。

林肆正咀嚼他們的“話裏有話”,但聽到這句,他還是中途開了個小差。

他不信陸厭那脾氣會看人家的意思,便摸摸後腦勺,覺得好笑,然後就真勾了勾嘴角,被葉誥潭看了個正著。

他一秒收笑,微微調整肩膀,坐的更挺直一些。

葉誥潭俯身,看不出情緒:“喝茶,都喝茶。”

頭頂的柔光投在水面,林肆看見一點點茶沫,在深究出散落在杯底的一塊皺巴巴的茶葉到底是什麽之前,他們的局就散了。

林肆起身,立在墻邊,送他們離開。

葉誥潭和陸厭握完手,又沖林肆笑了笑,手按了按他的肩。

人都走後,林肆才小聲地問:“廖紀人呢?”

“可能被段洋叫走了。”陸厭說。

“不會吧。”林肆說。

廖紀不放心,不會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這裏。

陸厭在靜默的廊道裏看他,良久:“那你在這裏等他。”

林肆控制不住自己,頂嘴道:“我不能出去等他嗎,”他又嘟囔,“我不能打電話嗎……”

“隨便你。”

陸厭覺得林肆可能還需要回到學校重讀初中,或者小學。

十秒以後,他想,去掉可能。

陸厭先一步走開,林肆只能跟在後面,想快步超過他,卻沒想到陸厭停住了,林肆趕緊兩只手控制自己不往前倒,手臂劃了兩下成功往後跌了一步,和陸厭隔開距離,小半米。

“你怎麽停下來……”林肆說。

陸厭回頭,眉頭輕輕皺起了,想和林肆爭一句,但似乎覺得沒必要以後轉身繼續走。

快到大廳的時候,陸厭才開口:“讓廖紀給你找老師,上表演課。”

“可是我年前的檔期已經滿了。”林肆說道。

“這不是我的問題,”陸厭說,“年後準備去試鏡葉誥潭的新電影。”

林肆睜大了眼睛。

陸厭側頭看他,從他眼睛裏看到水潤的光亮,於是英氣的眉毛又皺起來:“不要到處做這種表情。”

林肆馬上收了視線,低頭想,陸厭雖然討厭,但是他是一個說話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算數的人。

在陸厭擅作主張替林肆拒絕《想你六十六》主角時,曾答應過,會有更好的角色,只是當時,誰也沒留心。

不想陸厭是說真的,而且來真的。

無論陸厭是為了投資還是怎樣,至少現在給了林肆這個機會。

所以當下,林肆覺得他順眼很多,心裏還有些因誤解陸厭帶來的愧疚感。

從大廳的玻璃窗可以望見外面竹林的欄桿上壓了一層潔白,連日大雪過後,到處都是幹凈,所以這會兒的小雪看上去很輕揚,仿佛是星星和雲朵一起,揉碎成細沙落下來,再給世界披件薄衣。

林肆喜歡雪,就像在和自己既定軌跡的人生作鬥爭一樣,喜歡非黑與一切淺色。

在不作為Alpha的角落裏,他很小心地,擁有自己的性格。

林肆站的位置離暖氣很遠,從會場離開的時候走的匆忙,裏面還穿著西裝,下車時,他的羽絨服又放在車裏了。

他小心移動,看似欣賞古箏,實際上是溜達到那邊的溫泉水附近取暖。

溫泉的硫磺味沖進鼻腔,其中還混著一絲奇異的信息素味道,林肆呼吸了幾次,還是無法適應地捂住鼻子。

喉嚨裏難以壓制的惡心湧出,他飛快離開,但一時間又找不到廁所。

“你怎麽了?”陸厭的聲音在身後。

林肆艱難吐出兩個字:“廁所。”

陸厭幫他問人,還沒指到準確位置的時候,林肆已經就著他擡起手臂的大概方向先沖過去。

穿著西裝,很不得體地跑,看上去略顯狼狽。

林肆在的隔間門虛掩著,陸厭沒進去,站在洗手池邊。

過不多久,陸厭聽見有幹嘔聲,就走近了些,在距離隔間一扇門的位置,用生冷的聲音問:“你怎麽了?”

林肆什麽都沒吐出來,弓著腰,手按著墻,聲音有些沙啞,又有些可憐:“我沒事啊。”

“送你去醫院。”陸厭說一不二,往隔間再挪了一步,推開門。

林肆回頭,抗拒地往後退,好像陸厭是什麽猛獸。

而陸厭看到的是一雙有些發紅的眼睛,連鼻尖和臉頰都因為低著頭而染上輕微的粉色。

如果用一種動物形容林肆的話,這一秒,陸厭覺得,他是一只小鹿。

喝了不幹凈的河水,吐不出來,委屈得快要哭的小鹿。

而且,這只小鹿很怕自己。

“我不去醫院。”林肆緩慢地吸氣,眼睛裏充滿了拒絕,也很倔強。

許多不愉快的記憶讓之前大廳裏短暫的和睦變了味道。

“找你的私人醫生過來。”陸厭打電話給段洋。

過了兩分鐘,陸厭離開隔間以後,林肆才慢吞吞走出來,踱步到洗手池假裝認真地洗手。

陸厭見他用手背擦了掉唇上的水,擡頭時從鏡子裏看向自己。

鏡子艱難承住了他們相撞的目光。

林肆也沒想到陸厭會這麽認真地盯著自己。

陸厭和陸紹明還是很不同的,起碼在林肆的見聞裏,盛世集團這位新總裁,雷厲風行,鐵血手段,冷情冷面,沒有情分可講。

連媒體報道的描寫,都要用“矜貴”“天之驕子”這樣的詞來形容他。

所以不懂民間疾苦,不給旁人目光,也是他應該的。

林肆這麽走神著,鏡子裏陸厭就面無表情地挪開眼。

……

什麽天之驕子脾氣這麽壞啊。

林肆垂下眼瞼不看他,心想,幸好沒有從陸厭身上聞到信息素的味道。

段洋和廖紀終於回來,解釋說他們去招待了那些大人物們帶來的助理和司機,林肆胡亂點了點頭表示了解,便越過所有人先行鉆進保姆車裏。

廖紀一看林肆就知道他不對勁,馬上問陸厭:“陸總,是怎麽回事?”

陸厭沒有和他解釋的必要,也走進雪裏,皮鞋踩出咯吱聲響。

“你們的車跟著我們,去醫院。”他跨上車之前又補充,“不管林肆願不願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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